在世界的里侧
没有什么发生的日常,没有什么发生的日子里,我独自一人在此踱步。
旧街市的小路上,一个女人从包里拿出了伞,将它挡在了头脑和烈日的中间。这十秒的日常里,有东西增长了,除我以外的某些东西。
“喂,吃饭了。”
“这是什么?”
“鲣鱼。”
我回过神来才发现,自己亲爱的妹妹已经做好了饭。
场景从旧街市换到了家里,这种视觉上的冲突让我有些难受。
“哥你下午又要出去吗?”
“是呀,出去。”
“注意养病。”
“好哦。”
厨房里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,我顿顿地走向房间。
“你觉得世界是什么?”
她问我。
“我觉得世界就像一卷录像带。”
她换了个表情幽幽地说着,像是在看着远处的某些东西。
“因为我在看着,所以世界才存在……”
她顿了一顿,喝了口酒接着说道。
“若是我闭上眼,世界便不存在了。”
她把杯中剩下的酒都喝光了,这是表示要结束话题的意思。
我从梦中醒来,像是被困在深海里的人,拼命浮上水面,最后呼吸到一口空气。
睁开眼,我背靠电线杆,周围的场景俨然一副旧街市的风景。
空气显得浑浊又沉重,浓稠的汗液像流星划过夜空一般流过我的脸颊。
偶尔的路过的人纷纷歪头转向这边,像是观赏电线杆结出的果实一般地望向我。
“你认为人是什么呢?”
我想起她的话。
“我认为人是事件的集合体。”
我回以她微笑,示意她继续说下去。
“他从存在着,到复杂的事件的集合,构成了人。”
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。
“所以我现在仔细看人,都能看到四肢之间密密麻麻的事件。”
我想到这,也对路过的人们投以新奇的目光,妄图从他们的肉体中间发现她口中那些密密麻麻的事件。
午后开始,阴云遮住了太阳,这是要下雨的前奏。
离开旧街市的小路,从小巷穿出去,这是往殡仪馆的近路。
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事件集合体在殡仪馆门口聚集着。
黑是哀悼,是生活结束的寂静。
如果一个人连“她存在着”这件事都不存在,那么便是空,空和黑色很搭配。
我只是远远地望着她,不敢前进一分。只是这样远远地看着,我便满足了。她是世界,现在的我像是在宇宙的里侧,她在世界之外,而我则在世界的里侧,满是空虚之物的世界,极黑的世界。人也好,世界也好,混凝土堆砌的墙正在将我与她们隔开,美妙的她们,多彩的她们。
“宇宙是自指的,世界是调和的。”
这是那晚她的最后一句话。
我们所观测到的宇宙说明了我们为何存在,我们存在,所以我们存在,宇宙的尾巴指向它的眼睛。
她是我眼中的哲学家,而我不过是一个三流的小说家。
不入流、低能充斥着组成我的事件。
她现在有没有看着世界呢?我想应该是闭上了眼。她不再看着世界,世界还会存在吗? “喂,你在干什么?”
她对一个年轻小伙呵斥道。他正鬼祟地拉开我背包的拉链。
“!”
几秒间,血红色充满了我的视线,她倒在血泊中,年轻小伙丢下了那把刀,怔怔地看了几眼倒在地上的她,随后便跑开了,留下我和破碎的她独处在世界之外的旧街市上。
暗红色的血缓缓从她的嘴角里爬出,我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闭上。
天空逐渐变暗,终于在完全天黑的时候下起了雨,我最终还是回了趟家。
“接下来播放今天7月19日的新闻简讯。”
“一女子在新马街被一无业男子刺中数刀后身亡……”
“……”